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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代文史大师章太炎、陈寅恪、缪钺等都称美宋代,认为那是华夏文明的巅峰。然而根据为何,他们却语焉不详。
 
1925年,正当大革命的狂飙席卷南中国的时候,当时青年都热衷于谈论如何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,却鲜有人关心如何保卫社会、如何构建社会。老辈史学家柳诒征先生却别具只眼,他在《学衡》杂志第五十四期上发表了《述社》一文,追溯华夏历史上的社会存在及其意义,可谓别有深意,迄今依然值得一读。
 
柳先生知道“专制之政,利民之散而不聚。”但他考求《礼记》等先秦典籍,却发现“求之史策,‘社’之一字,已含有团体组织之意。”或许是因为去古未远,那时的“社”还保有氏族民主的遗风:“周制,祭社则读法,考其民之德行道艺,盖以祀社而寓选举之法。”迄于宋代,更有了“乡民为社会,为立科条,旌别善恶,使有劝有耻”的历史记载(《宋史•程颢传》)。这或许是汉语中“社会”一语的最早出处。柳文认为,日本人正是由此取材,用以迻译西文society一语。society在西文中固然有其复杂的脉络,但柳先生却不认为这是近代取自异域的一个外来概念,而认为是中国历史传统中固有的实体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他的“社会”概念,既不包括古代社会的家族组织,不属于私人领域,也不包括那些以商业为目而聚集的社团。他说,“吾国人自家族组织、国家组织之外,别有一种团体之组织,其始由于宗教,继则相与娱乐,又进而为学术文艺政治之集合,邃古迄今,相沿不改。”在他看来,那“邃古迄今”的社会,具有前政治的生命和统一性,因此反而是政治结构所必须为之服务的。“夫人,生而有群,禁其群之集合,无以宣泄其情。必有溃决横溢之患。” 在这一点上,其实是东海西海,心同理同。他进而钩稽沉隐,揭示宋代社会中早已存在的文士社、游戏社、弓箭社、乡社、义社、巡社等等自发性社团组织,认为论“社会之发达,殆以宋为最盛之一时期矣。元明之际,文人学者集合社会,多本于宋。”
 
从社会理论的视角看,政治系统不过是社会大系统中的子系统之一。假如政治子系统过度膨胀,不仅会戕丧社会的生机,造成国民的矮化,而且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。晚近日本大地震的衍生灾难,就大可作为“政府失灵”的一个例证。
 
为何近代文史大师都盛称宋代?柳文拈出的“社会之发达”,大概可以作为答案之一。马克思不曾指出,自由就在于将国家由一个站在社会之上的机关,变成完全服从这个社会的机关吗!
 
2011年4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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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焱

王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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