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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与侠,是古代士人生命存在的两种不同形态。春秋战国,是他们的黄金时代。
“孔曰成仁,孟曰取义”的儒,最终踏进了庙堂;“当乱世则辅民,当平世则辅法”的侠,则活跃于武林。他们生命的飞扬激越,千载之下,依然令人怀想。
然而,在一个“后儒林”、“后武林”的时代里,这一切辉煌都已成为既往。还在几百年前,吴敬梓便在《儒林外史》中展现给我们一幅衰飒的景象:儒,不再是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的理想主义者,而成了一心钻营干禄之术的马二先生;侠,也不再是舍生取义的悲歌之士,而沦为用猪头虚设人头会的拆白党。退化了的儒与侠,在“后”的时代里都归入了一处,这便是江湖。
不同于古典时代的庙堂与武林,这里没有忠奸贤愚,没有正邪对立,没有黑白两分,没有是非善恶,江湖是个灰色的混沌世界。抹平了古典时代的英雄与宵小,忠奸与善恶,上智与下愚,江湖中人既无大善也无大恶非正非邪浑浑噩噩,自认为是中不溜秋的芸芸众生,充其量,能犯下的也不过是些人人都会犯的“平庸之恶”。
江湖没有自己的切口,它借用庙堂的话语体系指称的却是江湖的潜在规则,仅在弹指间便实现了这一伟大的转换。“你混得好吗?”――这是江湖人的问候语。“他人就是你的地狱”――这是江湖人信奉的不易箴言。江湖人奸而不雄,无需理想与抱负,只须机心与算计。要去江湖,你先得在内心深处预先挖好一道壕堑。
庙堂嬗变而为江湖,武林退化而为江湖。江湖不是实体,只是一个“想像的共同体”,却让人投入了无尽的心力。社会的不同场域,在此都失去了既定的边界。“有人辞官归故里,有人漏夜赶科场”。前者并不是去归隐林下,后者也不是要兼济天下,他们赶往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――江湖。昔日的庙堂与武林,终于在此会师了。黔首黎民,学士文人,僧道佛老,医卜星相,卖艺起解,绿林响马,大盗倡家,一命之士与江湖大老,虽然谋食四方,却都依然在江湖中打转。“脱却朝中朋党累,法门依旧有戈矛。”――一位出家人曾如此感叹道。易言之,佛门也非方外净土,它,不过是另一个江湖。
江湖,是一种制度化的焦虑,意味着一套行之有效人人心知肚明却又无法公开宣示的潜规则。江湖,意味着远离了过去,却走不进将来。时间在此被凝固住了。而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,是江湖。
人人都身处江湖,人人都向往江湖。一部新派武侠风格的电视剧《武林外传》风靡了受众,它的主题曲更唱彻了大江南北:
嗨,兄弟,我们好久不见你去哪里? 
嗨,朋友,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! 
我问好久不见你去何处? 
你却对我说我去江湖……
 
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王 焱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07年7月3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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